|
对龚自珍其人其事的美学思考和联想
罗国正 （2023年6月于广州） 龚自珍是一个集儒、道、艺、侠四种强大气场于一身的传奇式人物，对他的研究，可以在人生、社会、历史、美学、文学等多方面得到启示。下面先摘录他两首诗，人们可以从中领略他的人格特色和生命的风采。 一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二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龚自珍的诗，引用率非常之高，以上两首是其中广为人知的代表作。为了更好地了解他的为人及思想、作品，我将他的家庭、家族背景和他的生命历程作个简介： 龚自珍出生于官宦世家，他的远祖在北宋时已做官，靖康之变，龚家随难民南下，初时落脚余姚，数代后，定居临安（杭州），到他出生时，龚家已住杭州400多年。几百年来，龚家几乎每一代都有一两人做官。他的祖父是进士，曾任知县、迤南兵备道，以府道大员身份退休。他的父亲也是进士，因奔波于科考路上和在京当官，他的童年主要是由他祖父和母亲、外公在苏杭两地进行家教。他母亲段驯，是清代著名学者段玉裁的女儿，即他外公有诗传世，以文字训诂类闻名，注释《说文解字》，是当时儿童的教科书，他的名字也是外公起的，意思是希望他自珍自爱，走出完美的人生。他四五岁就识很多字，八岁就学《登科录》，意在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金榜题名，当官发家。他在前辈言传身教下，很早就写诗，音乐天赋也显露出来，他穿着淡黄色童服，倚栏吹笛，令观者感到非常之美。有画家将此创作出《湖楼吹笛图》，此事在士林中传为佳话，有时他也淘气地跑到庙里的佛座上，盘腿合十。12岁他随父母迁居北京，路过苏州外公家，外公段玉裁把自己整理好的《说文解字》部目给了他，望他专心学业，以正途出身。就在苏州这几天，在父母包办之下，他与表妹段美贞订了娃娃亲。他父亲龚丽正入朝复职时，有旨从礼部主事调到军机处，任章京行走，虽是同级调动，权力和荣耀却高很多。因为礼部在紫禁城外，军机处在紫禁城内，军机处可越过六部直接与皇上对话，还可过问六部事务。因此，在清朝，凡考中进士的，如果进过翰林和军机处工作的，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龚自珍一到京，家里就为他请了个优秀的教书先生，系统地学习科举考试的八股文。对他影响非常之大的私塾先生宋瑶，宋瑶的教育、引导以及先生的人生状态和结局，使龚自珍领悟良多。龚自珍学习很轻松，喜欢交友、游玩，常与他年龄相近的官宦子弟交往。他常逃学，让家人到处找，他童孩的天性得到充分发挥，奠定了他一生放旷的个性。他17岁时，父亲把他带到了国子监，拜国子监祭酒蒋祥墀为师，为他顺利考取贡生（秀才）寻找好门路。国子监里有先秦留下十只石鼓，他对不认识的籀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年的闰五，他的父亲和叔叔同时被点为广西和湖北的乡试正考官，这是件整个家族都非常荣耀的事情，同时又是大肥差（到底是皇上有意放水，还是出道试题考他们工作能力、业绩和是否廉洁呢？等等。这个问题就深奥啦！按理，他们是有一定程度清醒的）。就在这年，龚自珍结识了忘年交王昙（能文能武，是乾隆时举人，属于龚自珍同乡中的“老北漂”，曾是权臣和珅的亲信，爱说大话，和珅倒后，夫妻靠画画卖为生，一生不得志），对龚自珍的影响非常之大。龚自珍19岁考取副榜第二十八名贡生，贡生的寓意为：把少年才俊进贡给皇上，民间则习惯称贡生为“秀才”。一般情况要有贡生的学历，才可考举人，有了举人的学历才可考进士，进士意为进而为士，中了进士可由中央统一分配当官，这谓正途出身。靠捐钱当官，会被歧视。20岁，龚自珍以贡生身份考取武英殿校录。他父亲让他边干事，边准备考举人、进士。龚自珍刚上班不久，一道圣旨要他父亲外放当徽州知府，他也随父母离京。随后跟母亲到苏州省亲，主要是他和表妹段美贞完婚。他带着新娘回杭州老宅，看望叔伯兄弟，然后将妻子留在徽州他父亲的衙署，只身北上赶22岁在北京顺天乡试。但没有考取举人，而妻子在徽州病亡的信却送到京城，他匆忙回去奔丧。在半路上，河南、河北、山东一带爆发起义，北京的天理教在太监引领下，攻进紫禁城，这是大清建国二百多年没有过的大事件。刚好嘉庆皇在热河避暑，躲过一劫。龚自珍经过的是起义地区，亲睹民不聊生的状况，他同情老百姓，这为他对皇权虚伪埋下了蔑视的精神种子。他24岁续娶安庆知府的侄孙女何吉云，25岁那年他父亲任徽州知府期满，升任江苏苏松太兵备道，他随全家移居上海。他除帮父忙碌衙门事务、攻读学业，还走访亲友、结交名流。27岁，在杭州参加乡试，考中举人。29岁，他告别父母妻子参加全国会考，父亲为他写信给好友礼部主事刘逢禄（治公羊春秋学问闻名当时），意在会试通过。当时有地位的官僚们都暗中为自己的子孙这样做。拜在刘逢禄门下的两个门生：龚自珍、魏源，都被刘逢禄认为头脑反应快速、学识深厚，对形势、大政得失，能据典籍讲得清楚入道，可经世致用，刘对他俩大加赞扬，以至他们未登第时，已大名广为人知。龚自珍第一次会试落第，快到三十时，他父亲果断花钱，为他捐了个内阁中书的职位，要他边工作，边准备大考。这年秋，军机章京出缺，援例要在内阁中书选拔，龚自珍恃才高参加考试，没有被录取。第二年，道光皇帝登基，额外增加一次考试。龚自珍、魏源同时入场，都落榜。龚自珍继续留京在核心机要部门当内阁中书。在京三年间（1820－1822），他除中间请了几个月假回上海外，基本是边工作边备考，他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又在皇家工作，这时，到京参考的举人云集，他结交了很多外地的朋友，这是他思想活跃时期。这期间，他对新疆和蒙古有浓厚兴趣，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地图，有的是孤本，准备写40多卷的《蒙古图志》，还向内阁大学士（相当现在的总理、或副总理一级）上疏《西域置行省议》，在清代第一次提出将新疆改为行省。一个低层的官员，人微言轻，连见大学士的面都难，当然没人理会他。这都反映出，龚自珍的家国情怀，同时，也讲出了一个大问题，一个中央政权，如何能将重大的建议，可以下情上达的问题。道光二年秋，上海的道署衙门火灾，烧了衙门公房，龚家的5万卷藏书（包括龚自珍搜集大量的蒙古图志的资料）化为灰烬。他父任绩考核，因这火灾，就没有升职，反降俸禄一级，还要自己出钱包修好衙署，胜在没有撤职，仍是原官。而他母因此吓出卧床不起，一月后，坏消息传到京，他求好友邓传密来京，替他照看好房子和图书，请假回上海，安慰父母。过了春节，他又赶回京上班。刚过半年，他母亲因病去世，惯例，他回家守孝三年。道光三至六年间，龚自珍将母尸骨安葬在杭州祖坟，他父用500两银在玉山旁买了一块地，又买了套原产是康熙时吏部侍郎徐秉义的房屋，这是他父当官二十多年给儿子一份较大的产业（他父亲这样的老官僚，精心为自己儿子布下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局）。他喜出望外，将这别业取名为“羽琌山馆”，自己取别号“羽琌山民”。此时，他花了690多两纹银，四处收藏古董、图书、古砚台、古印章、古剑、古鼎等，连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的玉印也弄到，一派富家公子的气派。也在此时，魏源正在江苏巡抚陶澍手下当幕僚，去上海路过昆山访他。相约道光六年同去京师会考。道光六年（1826年），龚自珍全家在昆山新年团圆后，然后一齐进京，他父亲因三年兵备道期满，上京述职。而他要参加春三月大考，三年为母守孝期满，要回内阁上班。为作长期打算，买下了在京的上斜街房子。春三月，他再次参加会试，阅卷考官是他父亲前几年找的老师刘逢禄，虽然卷实行“糊名法”(即密封考卷），但刘逢禄从字迹中就知道自己两个门生：龚自珍和魏源的卷子，极力推荐他们，由于势力不够大，在评会上没有通过。刘逢禄对此作了《伤湖南、浙江二遗卷》的诗。这次落第，龚自珍为士林所知，这时龚魏两人开始齐名。道光七年，龚自珍已36岁了，他父亲在京等了半年，还没有被朝廷安排工作，估计述职不合格，已62岁啦！就自提出辞职。龚自珍38岁，参加第六次会试，因为书法不符合要求，又殿试三次不及格，但还勉强中了进士，排在三甲第十九名，总排名第九十五名。40岁时，他把上斜街的房子以2200两银子卖给番禺盐商潘仕成，全家租房于烂面胡同。41岁时，京师大旱，皇帝下旨求言。大学士富俊五次征求他的意见。他上《当世急务条》书，富俊读至“汰冗滥”一语，以为难行。他43岁，参加朝廷考试，到外地做乡试，未入选。44岁，他任宗人府主事。46岁，他京察一等，皇帝接见，选为湖北同知，他力辞不就，改授礼部主事，祠祭司行走。这年因经济困难，搬到另一处较小的住房。47岁时，因忏其长官，被夺俸一年，向友借钱度日。他想离京官场，跟林则徐到广州禁烟，被林则徐婉言谢绝。
| 
美国
加拿大
新加坡
日本
迪拜
澳洲
泰国
越南
新西兰
马来
意大利
英国
德国
法国
西班牙
2023-7-11 16:27: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