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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即将“绿化”？德国怎成300万土耳其人的第二祖国？

xunana 2024-10-14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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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口规模和经济体量均居欧盟第一位。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德国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占绝对主体的国家，与一旁黑人面孔众多的法国截然不同。

实际上，德国的8400万人口中，外国移民数量在800-1000万，其中土耳其人比例最高，规模超过220万，占德国外国移民总数的约15%（不含未入籍德国的在德土耳其人）。

▲ 两国国旗

在土耳其人比例不断提高的背景下，德国的清真寺数量开始增加，信仰伊斯兰教的土耳其人在文化上与德国人差异较大。

▲ 到访土耳其餐厅的德国总理默克尔

德国人对待土耳其人的态度十分矛盾，一方面土耳其人的到来很好的填补了德国的劳动力缺口，尤其是建筑、服务等德国人不愿意干的“低端”工作或体力工作。

另一方面，因为土耳其人在宗教、文化等方面与德国主流社会差异极大，难以融入德国，甚至被德国人看作外来威胁。

那么，土耳其人为什么成为德国的第一大移民族群？

▲ 挥舞土耳其国旗的在德土耳其人


一、帝国往事

德国与土耳其最近直线距离也超过1500公里。但在几百年前，德意志曾与土耳其接壤。

▲如今德土并不接壤

16世纪初，土耳其人建立的奥斯曼帝国在西亚北非疯狂扩张，同时北上巴尔干半岛，攻入基督教世界。

1526年，奥斯曼帝国进入中欧，开始与神圣罗马帝国接壤。

▲ 奥斯曼帝国进军中欧

因为政治、宗教冲突，土耳其人与德意志人的往来接触并不多，1529年，奥斯曼大军入侵奥地利并包围了维也纳， 此后奥斯曼帝国和奥地利在匈牙利、巴尔干地区不断拉锯， 战争造成大量土耳其士兵和平民作为俘虏被迁往德意志地区居住，这也是德意志首次出现较大规模的土耳其移民。

得益于欧洲文艺复兴和早期启蒙运动的成果，此时的欧洲对不同宗教和文化的态度已经变得较为开明和包容。这些土耳其人能够以俘虏的身份顺利在德意志定居。

19世纪初，奥地利主导的神圣罗马帝国被拿破仑统帅的法军摧毁，德意志的分裂局面进一步加深。与此同时德意志的另一个邦国普鲁士不断发展壮大，它不断挑战奥地利并试图夺取德意志的主导权。

▲德国著名思想家歌德的祖先是一名被俘的土耳其军官

普鲁士境内也生活着一些土耳其人，早在18世纪，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就在军队中组建了土耳其人组成的雇佣兵部队。与之前被迫来到德意志的土耳其俘虏不同，这些主动留下来的土耳其人大多保留了原有生活习惯和宗教文化习俗，进而形成了德国最早的土耳其社区。

进入19世纪，奥斯曼帝国陷入衰退，沦为欧洲列强欺侮的对象，其领土规模不断缩水。

▲奥斯曼帝国荣光不再

19世纪中叶后，普鲁士击败奥地利，并最终在1871年统一德意志。奥地利被迫和境内的匈牙利人妥协，建立了奥地利德意志人-匈牙利人共同主导的奥匈帝国。

德意志统一后，迅速释放出强大的工业产能，在1890年代成为欧洲第一大工业国。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接连遭到奥匈、俄国的入侵，领土大幅缩水。

▲土耳其在巴尔干的领土丧失殆尽

新兴的德国错过了列强瓜分殖民地的黄金期，为拓展势力范围并获得市场，德国开始拉拢土耳其人，希望借助奥斯曼帝国优越的地理位置将德国影响力深入中东，同时打破英法的霸权。德国与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组成同盟国集团，对抗英法俄组建的协约国集团。

同盟国集团在一战中战败，德意志帝国、奥斯曼帝国帝制覆灭，变为魏玛共和国和土耳其共和国，但德土两国的合作关系仍在延续。

▲一战局势

二战期间，万余名土耳其人加入纳粹德军的外籍军团，但土耳其政府保持了中立，直到1945年4月23日纳粹德国行将覆灭之际，土耳其对德宣战，借此成为二战战胜国。

从16世纪到二战结束的400年间，土耳其与德意志在地缘关系中时而对抗时而合作，因此造就了最初的土耳其裔德国人，但因为规模有限，这些土耳其人最终融入德国。正因为土耳其与德意志在4个多世纪中未曾断离的关系，形成了人口流动的历史渊源，最终为土耳其人大规模进入德国奠定基础。

▲二战后德国分裂


二、东方来客

二战后德国一分为二，西德加入美国阵营，民主德国（东德）则成为苏联阵营的一员。20世纪五十年代，西德经济开始腾飞，西德国内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日益严峻。

西德将寻找劳动力的方向转向国外，因苏联领导的东欧国家严格管控，特别是1961年柏林墙建立后，几乎断绝了西德从东欧获得劳动力的可能。西德只得向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希腊等南欧国家，这些外籍劳工来到西德一般要签订两至三年的合约，其薪金待遇基本上和当时的德国人一致。

▲德国亟待从战争创伤中站起来

但当时的西班牙同样进入了对劳动力需求的高峰期，意大利用工成本过高，希腊则处在战后的恢复期，都无法为西德提供过多劳动力，因此1950年，西德劳动力岗位缺口11.8万个，到1960年增长到42.6万个。为支撑经济发展，西德开始转向周边经济落后的人口大国，在土耳其、摩洛哥等环地中海国家招募劳工。

冷战中的土耳其倒向西方，因而与西方国家保持较好关系，这为土耳其人进入德国打开了方便之门。

1961年10月30日，西德与土耳其签署了《联邦德国－土耳其劳动力招聘协议》，大批土耳其人以客籍工人的身份进入德国（1961年土耳其人口2825万）。

▲冷战限制了欧洲人口流动

此时的土耳其经济萧条，失业率居高不下，大量土耳其劳工涌入西德，仅1960－1964年，德国的外国劳工数量就从33万增加到了100万，其中土耳其穆斯林达到16.1万人。但土耳其人从事的多为低级劳动工作，时薪基本上按照当地最低标准发放。

到1973年石油危机爆发时，土耳其劳工已成为西德最大的外国人群体，占西德外籍移民的23%。

▲西德工厂需要劳动力

石油危机使西德经济发展受挫，西德宣布停止引入外籍劳工。但多数土耳其人继续留在西德，一方面70年代土耳其人均月收入不到西德的10%，另一方面土耳其人多从事一些德国人不愿意干的服务、建筑行业，德国不想放走这些已经有工作经验，对工资要求还不高的土耳其人。

▲在德土耳其人

为留住廉价的土耳其劳动力，一些在德工作5年以上的土耳其人获得了西德的长期居留权。当然，决定土耳其人是走是留的最主要原因是西德政府的态度。

当时多数西欧国家签署了《欧洲人权公约》《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允许移民家庭团聚，西德更是早在1949年就颁布《基本法》支持移民的家属以家庭团聚的名义来到德国。

▲70年代的西德

对土耳其人来说，全家到德国团聚，获取比母国更高的收入和更好的教育资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劳工潮消退后，土耳其人借助“家庭团聚”政策掀起了第二轮移民德国的热潮。

80年代后，因土国内动荡，一些土耳其人以难民身份进入西德，形成土耳其人移民德国的第三轮热潮。

1974年时，土耳其裔德国人占西德外籍移民的23%，到1987年，土耳其裔占德国外籍移民总数的34.4%，规模为145万。

▲ 在德土耳其家庭

由此可见，二战后意大利等西欧国家也处于经济上升期，不需要国民大规模出国务工，波兰、罗马尼亚等国因处在苏东阵营，受严格的边境管控难以进入西德，最终让价格低廉的土耳其人填补了西德的劳工缺口。

历经劳工输入、家庭团聚、难民迁徙三轮移民潮，土耳其人最终成为德国（西德）最大的移民群体。

▲冷战让土耳其人填充了德国人口空缺


三、三色星月

1990年，在苏东剧变的浪潮中两德统一。东德人口的并入使德国的就业压力增大，外籍劳工移民的地位愈发下降。而此时，不断壮大的土耳其裔成为德国第一大外籍移民群体，但这一群体因为文化、宗教等方面与德国存在较大差异，一些社会问题和矛盾日渐浮现。

90年代之前，德国政府对申请入籍的外国人提出了及其苛刻的要求：在德国至少定居了10年；对德语掌握熟练；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并能满足自己和家人的需要；无重大犯罪记录；拥有保障其家人居住条件的住房；最重要的一点，愿意放弃自己的国籍，因为德国不承认双重国籍。

▲德国土耳其裔

而在土耳其，放弃国籍便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以及死后在土耳其下葬的权利，这对传统保守的土耳其移民来说，顾忌很大。

此外，一些土耳其人也始终认为自己没有融入德国社会的可能，因此德国统一前，土耳其劳工所持的大都是西德的长期居留证，少量土耳其精英人士和熟练工人入籍德国。

到90年代初期，在德国的外籍劳工里面只有5000人入籍德国成功，入籍率仅为1.6%。

从90年代起，土耳其裔已产生了相当数量的在德国出生长大的二代移民，他们出生于德国，根据德国法律：在德国出身的儿童并不直接拥有德国国籍，而是在成年后再根据父母国籍加以确定。

▲德国“土二代”

相对于其父母，这些出生在德国的“土二代”在家庭环境影响下信仰伊斯兰教，但他们的德语比土耳其语更为熟练，对德国的归属感也远比其父母强。

东西德统一后的德国修改了一些法规，对外国人子女在德国的归化条件进行了一定的放宽。

到1995年，约30万土耳其人入籍德国，多为二代甚至三代移民。

▲两德统一

根据德国2021年数据，在德国的外国移民族群中，土耳其裔以15%的人口占比成为第一大外来族群，其后分别是波兰（10%）、俄罗斯（7%）、哈萨克斯坦（5%）、意大利（5%）、罗马尼亚（4%）、叙利亚（3%）、希腊（2%）、克罗地亚（2%）。

波兰、罗马尼亚经济落后于德国，且比土耳其距离德国更近、宗教文化也更为类似。但东欧国家直达冷战结束后才放宽边境管制，波兰更是在2004年加入欧盟后才实现了与德国的人口流动。

作为欧盟成员国、申根区国家，近年来波兰公民迁入德国的数量不断增加，但由于开放流动时间较晚，且土耳其移民基数大，目前无法撼动土耳其移民榜一的地位。

▲申根区国家取消边界限制

土耳其移民主要聚居在柏林、汉堡、科隆等50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以及德国西部的巴登-符腾堡、黑森两个工业发达的州份。

但土耳其移民是以“低端劳动力”的身份进入德国的，德国各地的土耳其移民的就业方向却出奇的一致，即低端和危险的工作，如皮革业、水产业、挖掘工、建筑工等，低收入、低学历、文化差异致使土耳其移民被不断“边缘化”。

经济层面上的边缘化尤为明显，2007年，德国人失业率为10.3%，而外籍移民失业率则达到20.3%，同年德国人住房紧张率不足20%，土耳其移民则高达80%，约21%的土耳其移民家庭生活在德国最低生活收入标准线下。

▲德国行政区划

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的中东难民潮兴起，德国作为欧盟的经济火车头，以欧盟话事人的身份接纳了大量来自中东的穆斯林难民，这些成分复杂的政治难民与同为穆斯林的土耳其人天然亲近，同时将中东各教派之间的争端带入德国。

相当数量的德国土耳其裔对现有生活感到不公，认为无法融入德国主流社会，一些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借机在德国土耳其裔中传播极端思想，试图将一些土耳其裔德国人发展成极端宗教主义者。

▲阿拉伯之春造成的难民潮

如2019年，德国警方在柏林土耳其人聚居的新科隆区破获了两个土耳其人组成的伊斯兰激进组织。

但更多的土耳其裔希望通过合法手段维护族群利益，他们通过参政来为本族群发声，例如德国知名土裔政治家蕾拉·奥努尔，早在两德统一前的1989年就成为首位进入欧洲议会的土耳其裔德国国会议员。

▲欧洲议会

德国统一后，长期执政的基民盟将土耳其裔等外来族群特别是穆斯林族群看作不稳定因素，因而土耳其裔的政治力量发展缓慢。随着近年来德国新兴政党的崛起，土耳其裔开始利用新的政治平台谋取利益。

如新兴的德国绿党亟需扩充力量，放宽吸纳人员的国籍要求，大量土耳其人加入绿党。2008-2018年掌舵绿党的泽姆·奥茨德米尔、2019年击败基民盟候选人，成功当选汉诺威市长的奥奈伊均是土耳其裔的绿党党员。


▲德国土耳其裔参政

此外，土耳其裔在德国经济、文化等领域也涌现了不少精英，体育界更是出现了穆罕穆德·绍尔、厄齐尔等一众土耳其裔球星。

▲厄齐尔

辩证的去看土耳其人移民德国的历史，冷战初期大量土耳其人作为廉价劳工进入德国，为德国战后经济腾飞做出了重要贡献。但穆斯林的身份让他们与德国主流社会格格不入，在就业压力增大、难民问题涌现的背景下一些德国人将土耳其裔看作不稳定因素，土耳其裔更高的生育率也让德国人担心自己的国家“绿化”。

凭借半个多世纪的艰辛付出，如今土耳其裔已深深扎根于德国社会，虽然他们被打上“外来人”的标签，但在外界局势变换、德国国内政策更迭的情况下，数百万土耳其裔依然坚强的生活在德意志的土地上。

▲土耳其裔民族主义者在德国举行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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