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德国职业教育如此成功

国庆放假前，有几个前同事在街边吃饭，一同年谈起了现在中国大学生有1000多万，找工作太困难，然后又扯到网络上报道德国职业学校的学生在就业市场上非常抢手，不存在我们这种“烂技校职高读出来一样用都没有”的沮丧情况。最后此君大发一通感慨，一杯浊酒下肚，结束了话题。今天有时间，俺就来浅谈一下德国职业教育的历史，以供诸君茶余饭后有个比较靠谱的谈资。

德国的职业教育有世界上最悠久的历史。早在欧洲中世纪，当时的德意志诸邦（当时没有德国）手工业就蓬勃发展起来了。随之的是手工业行会制度也发展起来了。因为是原创文章，所以我就不大量列举网上的一些科普神话了。

现在历史课本上都是批评德意志地区行会制度对手工业工人的剥削，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德意志地区的手工业行会制度奠定了现在德国职业教育的基础。首先，严格的师徒培训制度造就了德意志工匠的敬业精神，不但保证了手工业产品的高质量，也使得学徒在学徒期满以后能轻松找到工作。其次，严格的准入制度也使得人尽其用，一些不适合的人员被淘汰了出去，避免了行业的恶性竞争，使得整个行业能良性发展，尽管这种发展是缓慢的。

拿破仑战争结束以后的德意志地区尽管还没有统一，工商业不如英法，却是世界上最早认识到职业教育价值的地方。它们在1830年代就兴办了世界上第一所真正意义的职业技术学校。随着德国工业在19世纪后期的迅猛发展，其职业技术教育也随之迅猛发展。社会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职业技术学校。正常职校学制是三年，但也有的学校学制只有一年，有的学校是纯粹的夜晚工余时间才上课，也就是我们上个世纪80年代流行一时的夜校。

不管这个新办的职业学校叫什么名字，但有一点，它必须获得当地的工商业行会的认可（认证），这一点显示了德国中世纪深深的烙印。举个例子，比如现在还存在的，大名鼎鼎的、动不动就罢工上电视的德国冶金工业联合会，经它认证而开设的职业学校超过上百所。虽然认证的过程十分缓慢和繁琐，不过这个也有好处，防止了投机商乱开职业学校捞一把钱就走。（这一点是中国应该学习的）

优秀的职业教育成了统一后德意志第二帝国经济发展的助推器，无数的优秀职业工人的辛勤劳动下，德国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大国，更是引领了第二次工业**的浪潮。

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1913年，德国人口不过7000多万，但全国职业学校有上千所，在国境内星罗棋布，形式多样，办学机制灵活，大大促进了第二帝国的经济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联邦德国的职业教育逐渐摆脱了手工业行会的限制，走上深度发展的康庄大道。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大量职业学校转变为工业技术大学（学院）。著名的卡尔斯鲁厄工业大学最早也是职业学校，在上个世纪初成功转型为大学，然后在战后的1960年代成功升级为一所世界顶级综合类理工大学。

现在德国的中学分为三种类型：文理中学、实科中学和职业中学。第一种中学类似中国的普通高中，专为有学术追求的学生而设，毕业以后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报考大学。实科中学学制为5到10年级，以职业教育为主，毕业生可以进入文理中学或职业学校。职业中学就和中国的职高、技校十分像了。它学制为5到9年级，教学内容围绕职业教育展开，偏重于实践与操作，毕业以后学生可以直接进入职场。

与中国不同的是德国实科中学的毕业生如果想继续发展的话，可以参加高等学校的入学考试进入高等学校学习，等于说它们是把职业教育的上下层关系打通了，为真正的技术人才留出了足够的发展空间。据德国媒体统计，2020年德国实科中学超过一半的毕业生选择进入职业技术大学继续深造。最著名的莫过于德国大众汽车集团的三号人物——舒尔茨，作为几十万的跨国企业的技术总监，他居然也是德国一所实科中学毕业的。

回顾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德国职业教育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把职业教育深深根殖于中世纪的优秀传统中，并在新的时代不断进行自我革新和发展，这一切都是其他文明可以借鉴的。